朱文奇教授现代国际刑法深入解析纽伦堡审判与东京审判的历史意义

今年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二战结束后，发生了两次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审判，即纽伦堡审判和东京审判。二战期间及结束时，深受侵略战争伤害的美、英、苏、中国家领导人和法律界人士开始思考如何惩治战犯。纽伦堡国际军事法庭和远东国际军事法庭的设立和审判战犯是人类历史上首次大规模审判国际战犯，对国际法的发展具有重大历史意义以及维护世界和平。

近日，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刑法研究所所长朱文起教授就纽伦堡审判和东京审判相关问题接受了本报记者专访。朱文奇认为，纽伦堡审判和东京审判为现代国际刑法的发展奠定了基础，意义重大。中国为东京审判以及后来国际刑事法庭的司法实践做出了较大贡献。

奠定现代国际刑法的基础

记者：纽伦堡审判和东京审判奠定了现代国际刑法的基础。您认为这两个审判对当代国际刑法的发展有何历史意义？主要体现在哪些方面？

朱文琪：二战后成立的纽伦堡法庭和东京法庭是最早的国际刑事司法机构。惩罚侵略、取缔战争是他们的重要使命；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用法律来清算国际犯罪。因此，这两个国际法庭为整个现代国际刑法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纽伦堡审判和东京审判的意义体现在很多方面，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将侵略定义为国际犯罪。在人类早期历史中，发动战争的权利是国家主权的体现之一。尽管当时要求战争“合法、正义”，但没有法律限制，更没有“惩罚”。所以在二战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一个国家对其他国家发动战争可能有好的理由，也可能有坏的理由，甚至没有理由。但纽伦堡和东京审判将侵略行为宣布为国际罪行，并将对侵略行为的惩罚变成了国际法规范，为维护世界和平做出了非常重要的贡献。

此外，这两个法院通过对前德国纳粹元帅戈林、日本前首相、前外务大臣葵重光、日本将军的起诉、审判和定罪，确立了国际法上的“个人刑事责任调查” 。 “诸如‘以官方身份不免除责任’和‘指挥官责任’（即处于领导地位的人明知不作为的人将为其下属的犯罪行为承担刑事责任）等重要原则。所有国际刑事犯罪冷战后建立的法庭，如联合国前南斯拉夫问题国际法庭、卢旺达问题国际刑事法庭和国际刑事法院，都在各自的“规约”中采纳并继承了这些原则。

简单来说，纽伦堡审判和东京审判在司法实践上肯定了惩罚侵略性战犯的原则。这在国际法和国际关系史上尚属首次，也是人类发展史上的创举。

东京审判代表了人类历史的进步

记者：目前日本国内仍有一些人认为东京审判是战胜国与战败国之间的审判。你怎么认为？

朱文琪：东京审判确实是战胜国与战败国之间的审判，但这实际上是历史的进步。东京法庭共有11名法官，分别来自11个战胜国：美国、中国、苏联、澳大利亚、法国、英国、荷兰、新西兰和加拿大，以及菲律宾和印度。同样数量的检察官也来自这11个国家；而且审判中的28名被告都是日本军国主义者，所以确实是战胜国对战败国的审判。但这个问题并不重要。关键是这样的审判是否一定会影响正义？这是最重要的。

战胜国对战败国罪犯的审判，实际上是历史的进步。人类自古以来就有战争。每次战争结束后，战胜国总是抱着复仇的心态，立即从肉体上消灭落入自己手中的敌人。二战结束后，同盟国虽然对德国纳粹和日本军国主义拥有绝对控制权，但他们一反过去的做法，成立了纽伦堡和东京国际军事法庭，选择利用国际法追究个人刑事责任。这是人类文明、理性、进步的体现。

审判必须公正，必须让被告人发言，并根据法律和证据确定有罪或无罪。事实上，为了使审判公正、客观，包括在内的所有被告人不仅可以在庭审过程中发言、自证、自辩，甚至可以对证人、证言以及证言的权威性（合法性）提出质疑。法院，其权利与检方完全平等。另外，根据“无罪推定”的原则，如果检察官不能以“毫无疑问”的标准证明你有罪，就必须宣告你无罪。例如，作为被告在纽伦堡国际军事法庭受审的德国总参谋部被宣告无罪。 “无罪”；如果你疯了，审判就不会继续，比如东京审判中的被告大川修明，那么国际社会对德国纳粹和日本军国主义者的暴行有何反应（审判）？宽容、理性、文明、包容！

国际审判过程是透明的。审判遵循“正当程序”原则，注重公平，即给予检方和辩方同等的时间和条件。审判期间的每句话都被逐字记录并通过视频向全世界播放。东京审判的审判记录有48000多页（共80卷，中国国家图书馆藏）；国际审判的影响是直接而深远的。国际法院的每一个判决和决定，一经问世，就会被收录在世界上所有名校的图书馆里；法官在审判过程中的每句话和意见都将受到大学教授和专业人士的严格审查。因此，法官的决定是在全世界的监督下做出的。因此，如果我们要质疑东京审判，仅仅说“战胜国审判战败国”是没有意义的。关键是看法院的程序规则和法律，以及法律的解释是否公正。

中国发挥了重要作用

记者：二战期间，中国是受侵略最严重的国家。中国在东京审判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也在随后的国际刑法实践中发挥了自己的作用。您如何看待中国在维护以联合国为核心的战后和平国际秩序方面所发挥的作用？

朱文起：确实，在所有被日本侵略的国家中，中国受害最深。因此，在东京法庭的起诉书中，用了大量的篇幅来详细描述日本是如何策划和实施侵略中国的行为的。其中一章专门调查日本在中国南京犯下的屠杀战争罪行。由于《东京法庭宪章》规定法庭法官应来自签署日本投降书的国家，中国作为其中之一，也派出了向哲军先生和梅如敖先生担任东京法庭法官。分别作为东京法庭的检察官和法官，参与这一历史性事件。的审判。

不仅如此，中国还为后来国际刑法的发展做出了贡献。冷战结束后，由于国际社会两大阵营严重对立，宗教、民族冲突引发的暴力冲突凸显。国际社会开始强调“和平离不开正义”，并设立了许多国际刑事法庭，如前南斯拉夫问题国际刑事法庭、卢旺达问题国际刑事法庭、东帝汶问题特别法庭、塞拉利昂问题特别法庭、柬埔寨问题特别法庭和非洲问题特别法庭。还有一个常设国际刑事法院。

上述前南斯拉夫和卢旺达问题国际刑事法庭和黎巴嫩问题特别法庭是联合国安理会为解决巴尔干地区暴力种族冲突、实现卢旺达1994年种族灭绝之后的民族和解而设立的，并惩罚杀害哈里里的凶手。由单独决议设立。中国是安理会常任理事国之一，拥有否决权。如果中方反对，安理会这些决议就不会通过。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说，中国不仅对东京审判，而且对国际刑事法庭随后的司法实践都做出了比较大的贡献。

维护以联合国为核心的战后和平国际秩序，主要是为了维护世界和平与安全。中国是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是享有特权的国家。用《联合国宪章》的话说，维护世界和平与安全的首要责任是国家。中国现在有一些紧迫的问题，如南海问题、钓鱼岛问题等，但国际刑法问题，如国际刑事法院机制的运作，也需要长期关注和研究因为它们蕴藏着国际关系走向和世界未来的钥匙。性的原则。国际法（国际刑法是国际法的一部分）主要是关于国家如何解决问题、如何设计和建立国际秩序的知识和规则。大国不仅人口众多、领土辽阔，而且对其他国家有影响力，对世界有正能量。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说，中国要想提高国际地位，为世界和平与安全作出贡献，就必须加强国际刑法的研究和适用。